武宣帝到來，眾人齊齊跪地拜見，等了良久的除夕宮宴也終於開始。

武宣帝來了，陳皇後縱使是再如何的舍不得，也只能夠笑著摸了摸徐離初的手，讓她下去了。

倒是武宣帝，一一對各位公主和皇子們問了起來，裏頭不乏有功課和近日裏的情況。

武宣帝的皇子不多，卻似乎是紮了堆兒在那一陣子的時日裏出來的，大皇子周淵，二皇子也就是當今的太子周煜，以及三皇子周睿。

除此之外，生下來的孩子便都是公主。

大皇子周淵因之上次禦林軍之事被逐出了皇城，不得進京，此次的除夕宮宴自然沒有他的身影。

周睿雖說平日裏對事兒一副不上心的模樣，但偏生是慣會討武宣帝的歡心的，一張嘴一開口便是讓武宣帝喜笑顏開。

徐離初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兩輩子了，周睿還是能夠如此的巧舌如簧口蜜腹劍，果然有的時候，不論過了多久，有的事情都不會改變。

這麽想著，徐離初又去看身邊的周煜，剛剛武宣帝問了他一些個情況，周煜也只是淡淡頷首，沒有絲毫的親近之意。

若是在外人看來，周煜這個太子倒是做的十足的威嚴，不茍言笑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徐離初卻並不這麽想，目光在兩個人之間拐來拐去，徐離初只覺得，若是周煜能夠在此刻也生出一副平日懟她的時候的那個樣子，說不定周睿早就要給他靠邊站了。

而此刻的徐離初，因為滿心在將周煜和周睿做比較，卻全然沒有想到周煜為何會單單只對她露出了和別人截然不同的態度。

徐離初微瞇著眸子想著，絲毫沒有發現身邊的男人已經用餘光看了她許久。

直到武宣帝的聲音傳來，徐離初才恍如隔世般從自己的思維裏出來，一臉茫然的應聲，“父皇……”

陳皇後一看，便知道徐離初是剛剛神游天外去了，當即看了武宣帝一眼，打圓場道:“這孩子，還真是讓人喜歡……”

武宣帝一聽，便也點了點頭，對於徐離初，武宣帝的的確確也是十分的喜歡的，當下再度開了口，“前一陣子聽聞皇後說你身子不適，如今可是好全了？”

徐離初一楞，當即明白過來“陳皇後說的身子不適”是什麽意思了。

只想這事兒讓皇後知道也就算了，怎麽還給讓武宣帝也知道了。

當下心裏嘆了一口氣，只覺得周煜出的那個主意頗為讓人無可奈何。

他是把自己摘了個清凈，硬是要讓她來承擔接下來的是是非非。

想到這兒，徐離初便忍不住擡頭去看周煜的臉色，卻只看他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撇了撇嘴，徐離初轉頭後卻又是一個大大的笑容，“回父皇的話，讓父皇掛念了，兒媳已經好全了。”

“嗯。”聽到徐離初的回答，武宣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手道:“好了就行，今後可要多多註意，莫要再出這樣的事情了，得要有好消息傳來才是啊。”

陳皇後聽了，也是哈哈一笑，跟著點頭附和。

徐離初心裏大窘，她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女人，自然知道武宣帝和陳皇後嘴裏說的那個好事指的是什麽，當下只能夠硬著頭皮笑著答應了。

在徐離初不遠處坐著的徐楚楚，看著武宣帝問了徐離初後便轉頭去看一些小公主，當即帶笑的臉便僵硬了下來。

天曉得剛剛在武宣帝將目光投向他們這兒時，她就做好了一些討喜的話兒要說給武宣帝聽。

哪裏知道武宣帝卻是只問了徐離初便不再問她，都是她的兒媳婦，怎麽就直接將她給略過去了？

徐楚楚心裏發苦，便不由狠狠地瞪了一眼徐離初。

剛剛聽到武宣帝說出那句“徐離初身子不適”的時候，她還真是恨不得她就此一病不起了算了。

只後來聽到那“好事”二字，更是讓她差點兒咬碎了牙齒。

難道徐離初的身子不適，是因為那個好事二字？

徐楚楚這邊心裏不甘又憤怒，沒有察覺自己的夫君也是在剛剛微微變了臉色。

周睿和徐楚楚想的一樣，卻又不至如此。

在他看來，武宣帝之所以會問徐離初，格外同她說幾句話，全然是因為徐離初是周煜的妻子，是太子妃才能夠如此的。

這不是因為徐離初，而是因為他和周煜的身份才會有如此區別的對待。

如此一想，周睿對周煜的恨意又多了幾分，恨不得能夠在此刻便將那明明占盡了上風，卻裝作一臉無所謂的人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讓他知道什麽叫做恥辱。

然而，他的想法終究只是想法罷了。

待得武宣帝一臉笑容的問了這些小輩後，笑著端起身前的酒杯，對著眾人一飲而盡。

武宣帝首先做了這個動作，在場的皇子公主嬪妃們哪個會沒有眼色，便紛紛端起酒杯，對飲了起來。

在酒過三巡後，武宣帝目光在一旁的陳皇後身上掃過，又看了一眼柳宸妃，臉上滿是滿足之色。

當武宣帝將目光投向柳宸妃時，柳宸妃微微垂下眸子，笑了，“陛下，今日是除夕，是為普天同慶之日，陛下體恤，讓宮裏的樂師們也去過除夕了，臣妾雖然才情不佳，倒是願意為陛下奏上一曲，以謝陛下對臣妾的恩澤。”

柳宸妃身子本就嬌小玲瓏，卻端的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更是因為讀了一些書卷，未出閣時便在皇城貴女之間得了一個才藝雙絕的名頭。

她這麽一說，武宣帝哪裏會不答應，當即拍手應下，準了她的要求。

柳宸妃聽到武宣帝認可了她的話，當即笑的更加的燦爛，眉眼盈盈處宛若有水波流轉，竟是讓武宣帝看癡了去。

徐離初在底下看得真切，不由在心裏暗暗嘆了一口氣。

轉頭去看陳皇後時，雖然那張端裝雍容的臉上仍舊是和煦的笑容，但是徐離初卻能夠從那笑容下面看出那無可奈何。

便是無可奈何，也是無能為力。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陳皇後陪伴武宣帝這麽久，武宣帝敬重她是真，但是美人遲暮也是真。

正所謂食色性也，便是武宣帝再如何對陳皇後敬重，仍舊離不開這幾個字。

垂下眸子，徐離初莫名的不想去看到這一幕……著實是刺得眼睛發疼。

只是轉念一想，徐離初心裏又不禁浮現出一絲怪異的想法。

那就是，在上輩子她死了後，徐楚楚這個女人，是否能夠真的和周睿恩恩愛愛一輩子，白頭到老？

會不會也是今天這樣的情況。

若是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她還真是想不出她的這個妹妹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呢。

柳宸妃得到了武宣帝的應允，當即讓身邊的丫鬟將她的琴抱了出來。

待得琴擺好後，柳宸妃挑了挑琴弦試了試音後，嘴角勾了一絲淺笑，目光在下方某處看了一眼，垂下眸子緩緩地撫琴。

柳宸妃的琴，的確彈得甚好，徐離初不是第一次聽了，上次在禦花園裏也聽了一些。

而這次……

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容，徐離初轉頭去看身邊的男人。

這不就是和上次在禦花園裏，宸妃拉住周煜彈奏的那一曲嗎？

當時宸妃說的是讓周煜給她指點一二，如今想來，倒是有點兒“曲有誤，周郎顧”的感覺了。

今日的琴曲，還是那日的那首，但卻多了幾分大氣，少了幾分纏綿，想來是因為在眾人面前不敢表露得太過，但是心裏又著實不願意放棄這個一訴衷腸的好機會。

徐離初始終嘴角帶笑的聽著，目光沒有一次落在周煜的身上，待得柳宸妃一曲終了，徐離初還跟著拍掌的人一起叫好起來。

周煜目光微微一瞇，落在徐離初的身上，嘴角動了動，終究是忍住了沒有說出話來。

這個女人，還真是做得出來啊。

周煜沈著臉，端起身前的酒喝了一口，倒是和往日裏沒有一絲分別，別人鼓掌叫好，仿若也和他無關一般。

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測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感覺。

柳宸妃撫完一曲後，又說了一些道賀的話，讓武宣帝的眼眸更加笑彎了起來。

“父皇父皇！”一道頗為稚嫩卻又滿是急切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惹大家都看了過去。

“怎麽了？七兒？”一看到這個小身子，武宣帝臉上的褶子又深了幾分。

“父皇，孩兒也學了一支曲子，特意想在今日獻給父皇。”七公主看著武宣帝，撲閃撲閃了自己的大眼睛道。

“哦？是嗎？”一聽這話，武宣帝先是一楞，繼而哈哈笑了起來，頗為愉悅道:“既然如此，七兒便給父皇演奏一曲吧！”

“可是父皇，剛剛宸妃娘娘的太好了……女兒怕丟父皇的臉。”小公主撇了撇嘴，頗為痛苦道。

她這句話出來，眾人先是一楞，繼而哈哈笑了起來，讓這七公主更是羞紅了臉。

“無礙，七兒盡管彈就是，能夠比之去年更好就可以了。”武宣帝一臉慈愛的看著七公主，笑了笑道。

“那……孩兒就獻醜了。”咬了咬牙，七公主似乎下定了決心，當即重重的點了點頭，讓身邊跟著的嬤嬤去取琴。

陳皇後一看下面不少公主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心裏了然不少，便笑著開了口，“七兒，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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